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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社會公益性保護區——老河溝縣級自然保護區歡迎您!”平武縣白草鄉通往縣城的路上,這樣的標語隨處可見。
  2012年3月,四川西部自然基金會和大自然保護協會(以下簡稱TNC)與平武縣政府簽署合作協議。根據協議,此後50年的老河溝管理權交給四川西部自然基金會,TNC方面提供技術支持。
  讓民間公益組織參與自然保護區管理的探索進行了兩年半,老河溝區域內的珍稀野生動植物獲得了保護。然而,問題也一一呈現。
  □本報記者 王成棟
  A
  現實:“自身造血”成奢望
  老河溝保護區創收能力有限,前三年公益組織凈投入2000萬元,今年前三季度虧損額超80萬元。
  “此處有蜜蜂,註意安全!”保護區內的磨刀河兩岸,碼放著一排排黃色的蜂箱,巨大的山石上隨處可見警示標語。TNC老河溝項目成員周亞星說,養蜂是保護區實現“自身造血”計劃的一部分。
  在四川西部自然基金會和TNC介入之前,這裡只是一片停伐的林場,入不敷出、零基礎,巨額的成本投入和慣性般的虧損,讓誰都難以置信:基金會和TNC究竟為了什麼,去管個長期虧損的窟窿,還一管就是50年。
  這片占地111平方公里的林區,東邊連唐家河國家級自然保護區,西側則是王朗國家級自然保護區,是整個岷山山系野生大熊貓基因交流走廊帶的咽喉,大熊貓、川金絲猴等珍稀野生動植物資源異常豐富。
  管護權是無償獲得的。但四川西部自然基金會和TNC方面介入後,耗費上百萬資金完成了老河溝的《保護區總體規劃》和《本底調查》,數據顯示,老河溝內的野生大熊貓密度是唐家河國家級自然保護區的四倍。根據這兩份一手材料,老河溝林區正式升級為縣級自然保護區。
  四川西部自然基金會秘書長薑繼東算了一筆賬,從2011年首次進入老河溝到今年9月底,基金會和TNC方面累計投入資金超過2000萬元,“主要用於基礎設施建設、生物本底調查等方面”。今年前三季度,又有210多萬元投入老河溝。
  如今,保護區的主要收入來自於養蜂。初步核算,今年所產蜂蜜價值在220萬元左右,扣除成本和工人所得外,盈利不過70萬元;即便有劃撥的天保工程管護經費,資金缺口仍在80萬元左右。
  薑繼東說,他們曾打算尋找保護區的創收能力,實現一定程度上的“自我造血”,但現實很快給出回擊。
  首當其衝的是林地使用權。根據2009年下發的《國家林業局關於切實加強集體林權流轉管理工作的意見》,公益林的林地、林木暫不進行轉讓。在四川西部自然基金會與平武縣政府簽訂的合同中,能夠找到這樣的字眼:保護區內的林地僅限用於建立自然保護區,未經批准,不得改變林地用途和公益屬性,不得用於非林建設。
  省林業廳資源處負責人表示,隨著近年來我國對林地用途及分類管理的法規細化,能夠打擦邊球的空間越來越小,“尤其是保護區內,可能性更小。”
  即便身後有巨大的財力支持,基金會和TNC方面還是感覺到吃力。
  B
  變化:新觀念帶進山裡
  野生動物明顯增多,土特產成了訂單農產品,部分收入可投入環境治理。
  在老河溝所在的平武縣高村鄉,村民能感受到四川西部自然基金會和TNC方面帶來的變化。
  民主村村民李雲花說,在公益組織入駐後,山上的野生動物明顯增多,偶爾還能看到野生大熊貓在溪流邊喝水、打鬧。
  最大的變化,是以往近乎於原始的農業生產方式正在發生巨變。
  訂單農業、生態旅游、生態社區,這是村民們從TNC項目負責人嘴裡學到的新詞彙。在公益組織入駐後不久,民主村就成立了專業合作社——民福農產品合作社。
  同時,李雲花們的腰包也鼓了起來——以往爛在山裡無人問津的林產品等,被以難以想象的高價賣到山外。他們賣出去的農產品,全都是在TNC方面指導下按照一定標準生產的,“雞不得吃糧食,吃的是蟲子和樹葉。”經過TNC以訂單的形式銷售出去的農產品,其收入則被要求拿出一定比例,用於保護區周邊環境治理。
  無論是提出訂單農業、生態旅游還是生態社區亦或者專業合作社的成立,無非是要改變保護區周邊農戶的生產生活方式,增加收入,最終落實到保護這個終極目標,“實現一個可以自我運行的保護區”。另外一個層面的用意,則是將保護區的理念和概念嵌入農戶的心裡,讓農戶的收入和保護區的環境緊密相連,“即便我們走了,這片林子也不會沒人管。”
  今年剛從河南科技大學畢業的志願者劉青則信心滿滿:保護環境,人人有責嘛,哪一天這裡的人都知道了其中的含義,四川西部自然基金會和TNC項目組的使命就結束了。
  根據合作協議,四川西部自然基金會和TNC獲取的老河溝管理權限只有50年。“50年後咋辦?這是一個‘娜拉出走以後’的問題。”平武縣林業局副局長蔣仕偉說,對於林業主管部門而言,期待TNC方面能夠在這50年找到一套不同以往的管護機制。
  C
  展望:自然保護區管理路在何方
  全省12%以上區域是自然保護區,要改變“幾個人、幾隻狗守護幾座山”的現狀,引入公益組織來管理很有必要。
  在省林業廳野保處處長王鴻加看來,探索公益組織管理自然保護區,實際上是政府購買服務的一部分。
  省林業廳提供的數據顯示,截至今年9月,四川擁有29個國家級自然保護區,64個省級自然保護區,51個地方級自然保護區。全省自然保護區總面積約58450平方公里,換句話說,全省12%以上的區域是自然保護區。
  然而,走遍川內自然保護區,無論是國家級、省級還是地方級,隨處可見的是“幾個人、幾隻狗守護幾座山”。經費和專業技術的缺乏,讓部分保護區處於低水平運行狀態。
  王鴻加介紹,自然保護區的管理經費主要分為財政撥款、天保工程管護資金和少量專項資金。財政撥款只負責解決保護區工人工資,天保工程管護費用則按面積領取,專項資金則視具體項目而定。
  而大型公益組織,則有著雄厚的財力和專業的科研團隊。省林業廳野保站副站長古曉東舉例,在美國,公益組織可以自己買地建立保護區,其管理水準遠超同類保護區。
  如何吸引公益組織參與自然保護區管理?
  “探索歸探索,公益歸公益,政府該承擔的還是要承擔。”WWF(世界自然基金會)中國CEO盧思騁說,在保護區的管理上,政府也應擔責:“打擊盜獵盜採、承擔一定的費用等等,並不是說,保護區交由公益組織管理,政府就不過問了。”他建議,應該釐清公益組織和政府之間的權限及角色,讓公益組織發揮長處。
  對於自然保護區的“造血”功能,盧思騁坦言,根據目前國內外的經驗來看,除了生態旅游、訂單農業以及綠色有機產業之外,並無更好的方式,“那就看管理者的市場開發能力如何了。”
  省林科院相關負責人則建議,在不改變林地利用性質和破壞林業資源的前提下,可以嘗試借鑒國家公園的管理模式,對保護區進行等級劃分,分為生態保護區、特別景觀區、史跡保存區和一般管制區,對保護與利用之間的緩衝區,在不改變其土地利用形態前提下進行經營,以提高收益。
  對於公益組織退出機制問題,四川野生動植物保護協會秘書長李建國認為,根據現行法律法規,在公益組織退出之後,保護區的管理職能很可能重新移交給林業等行業主管部門。目前大多數自然保護區對財政和林業主管部門有一定的依賴性。而公益組織由於其自身的靈活性,在介入和退出上彈性空間較大。因此,公益組織退出保護區的管理,應該是漸進式的,並且在退出之前,應該給保護區留下一個能夠實現自我管護的機制。這就要求,公益組織在實施管理權限期間,不應只註重保護區的硬件建設,而忽視保護機制的創新,“老河溝現在搞訂單農業,周邊村民會拿出一定的收益來維持正常的管理,這個就很好。”
  老河溝的探索已取得一定成效。今年7月,四川西部自然基金會與樂山市金口河區政府簽署合作協議,將參與管理的範圍延伸至八月林縣級自然保護區。
  (原標題:老河溝探索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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